原野上只有干裂的土地與無盡的蒼穹,四周沒有半點人煙。
火紅的烈日孤零零地掛在天空,天上找不到一絲云彩。
大地像著了火似的,一些似霧非霧的灰氣低低地飄浮在空中,更使人覺得壓抑。
被烈日煎熬了一天之后,傍晚,由北方飄來的一大片烏云迅速地掩住半個天空,跟著雷聲便轟轟地響起!終于要下雨了!久旱的塞爾巴托大草原期盼這場大雨已足足有六個月了,死氣沉沉的大地急需一場暴雨來恢復生機。
水,主宰著這兒所有生物的命運。
有了水,埋藏于土壤深處的草籽才能發芽生長,而那些以草為食的植食動物才能生存。
一環套一環,唯有草食動物昌盛了,肉食動物才有繁衍的空間,正是所謂的草盛燕雀喜,草枯狐兔悲。
不比南方的肥沃,這里土地貧瘠,常年干旱,生態鏈也因此變得異常脆弱,一場干旱就足以令大多數的生物死亡或被迫遷徙。不過,能在這么惡劣的環境里堅持下來而不被淘汰的生物,自然也有著極其頑強的生命力。
美麗而孤傲,以世間最高貴.最優雅種族自居的精靈們,是絕對不會選擇在這里作為居住地,若非必要,他們亦不愿踏足這片荒蕪之地。
但今天這片土地卻來了一位尖長耳朵的精靈,一個以逃亡者的身份闖入這片土地的客人。
他已經在這片空曠得幾乎沒有遮掩的土地上逃亡了一天一夜,身上掛著一層臭汗,頭發也粘成一團,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上更是沾滿了泥土和血跡,全身上下散發著刺鼻的餿臭味。
有如喪家之犬般的他邁著蹣跚的步子,在沒有半點生機的黃土地上無力地前進著,身后留下一排歪歪斜斜的腳印。
一天一夜水米未進,此時的他已近乎虛脫,雙足似灌滿了鉛塊,每前進一步都會引發錐心的刺痛,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用酸痛向他發出最嚴厲的警告:別再前進了,這具軀體馬上就要崩潰了。
盡管身體一直在竭力地行進,可是逃亡者卻有種絕望感覺,自己每前進一步,不過是讓背后的追擊者更接近一步而已。
雖然一直搖搖欲倒,但他仍然咬牙堅持著。
「我不能停,不能死!在找到希望之前,我絕對不能死!妮娜,為了你,我一定要活下來。」
求生的欲望充滿著他的腦際,他忘記了身體的極限,忘記了不輕的傷勢,拖著搖搖欲墜的身子不斷前進著……
濃密的烏云終于鋪滿了天空,陰影籠罩著大地。北邊遠處一道紅光閃過,像是把人的皮膚掀開一塊,露出一大片血肉似的艷紅。
終于起風了,風卷著地面殘余的熱氣,吹在他身上,不但沒有帶來清爽,反而使他覺得前進更加困難。
幾陣熱風過去,幾滴雨星透過云層,提前灑向大地,有一滴恰好打在他干裂的唇上。他迅速地伸出舌頭,將這滴珍貴的水珠舔入口中。
「要下雨了,天要暗了!黑夜,快點來臨吧!」
他在心里祈禱著,他明白,只有在漆黑得不辨五指的夜里,他才有可能避過身后那個可怕的追捕者。
天終于暗了下來。一聲巨雷暴響,聲音震徹長空,豆大的雨點滴滴灑落在干渴的土地上。
轟!更大的雷聲爆起,無數道閃電在天空交錯閃出,將黑暗的世界照得亮如白晝。在光暗交錯的一瞬,背后生著一對黑色羽翼的追獵者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后的數百步外……
雷聲如同響炮般,轟隆轟隆,響個不停,世界好似瀕臨焚滅的邊緣,頃刻間就要天崩地裂。
就在此時,傾盆大雨猶如萬馬奔騰般直掠而下,其勢甚為駭人。
當濃密的雨滴輕輕地拍在逃亡者的背上時,他虛弱的后背終于再也承受不住這微弱的一擊,胸口一痛,嘔出一口鮮血,腳下一磕,重重地仆倒在地。
「不!」
所有的意志力就在他的臉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崩潰,也就在他精神崩潰的一瞬,精靈獨有的敏銳直覺突然感受到了四周魔力的強烈波動。
「瞬間移動!有人正要瞬移到我面前!」
接著他的眼睛看見一雙腳出現在他鼻尖前,那是一雙沒穿鞋子,赤裸的腳板。
他已無力抬頭去看這雙腳主人的臉,僅能將全身最后一絲氣力灌注到右手食指尖上,伸出食指,觸摸了一下對方的腳背。
「啊!是希望,我終于找到希望了!」
皮膚接觸的瞬間,感應到對方身體里發出的氣息,懷著一絲剛剛涌起的希望,他昏了過去。
※※※※※※※※※※※※※※※
米諾斯……艾德菲爾是當今魔族皇帝艾德菲爾八世的第九個兒子,不過其父卻極討厭這個兒子。
他令其父厭惡的原因只有一條——因為他丑。
在魔族這個等級劃分極其嚴格的金字塔階層里,擁有墮落天使變身的黑魔族站在最頂端的位置,黑魔族號稱是世間最完美的種族,無論男男女女,個個都是美女俊男。不過米諾斯……艾德菲爾卻是個異類,他天生一副牛眼牛鼻牛嘴,無論怎么看,他都象是其母與低級的牛頭怪偷情后生下來的劣等生物。
米諾斯雖然丑,卻擁有強大的力量,而且腦筋也不笨。他的武藝在魔皇的十二個兒子中排行第四,在魔族當中亦可在前二十之列。他生性殘忍嗜殺,一次酒后錯手打傷某位皇親國戚,艾德菲爾八世趁機將他流放到塞爾巴托的這塊荒蕪之地來,擔任不大不小的中級軍官,除非能立下軍功,否則終身不得返回魔都望月之城。
塞爾巴托位于阿拉西亞大陸的最北端,遠離戰火,環境惡劣,是塊沒有任何價值的荒蕪之地。居住在這兒的人類弱小無比,他們舔魔族的腳趾尚且唯恐不及,想在這兒立下軍功,無異于癡人說夢。
「可惡的老頭子,有朝一日我要把你……」
除了對著魔都望月之城的方向發發毒咒毒誓,豎豎中指,,捎帶著問候一下自己的祖母,借此渲泄胸中的怨氣與不平外,平日里他只能靠喝酒和打獵聊以解悶。
一天前,他在草原上打獵的時候,無意中撞上了幾位精靈。
魔族與精靈正處于戰爭狀態,勢同水火,意外的遭遇立刻引發一場惡戰,米諾斯殺了其中五個,僅有一人逃出生天。
由五位死者身上找到的一些證據表明,現在正被困在潘杰爾谷地等死的精靈們似乎與居住在這兒的人類有著見不得光的聯系。
「這或許是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的好機會!」
抱著這絲念頭,他繼續追殺最后一個逃脫者,甚至不惜只身進入人類的領地。經過一天一夜的追追逃逃,在距巴吉尼亞城七公里外的荒原上,他終于追上了獵物,但壞他好事的攪局者也一同出現。
突然加入的攪局者是一位身背長弓的人類男子,一身輕質的皮甲,黑暗中米諾斯看不清他的臉。
他站在那個昏死的精靈身邊,蹲下了身子。男子的右手手掌開始發光,借此查看那個精靈的傷勢。
米諾斯的聽覺要比他的視覺強得多,隱隱約約聽到對方在嘴里念了一句:「只是力量消耗過度……很好!」
二十步外,米諾斯停下了追擊的步伐,警惕地看著眼里著突然冒出的攪局者。對手的出場方式實在詭異,先前追蹤這個精靈時,他一直在仔細地探查四周的一切。米諾斯對自己的探測魔法極有信心,原以為方圓數百米內任何輕微的風吹草動都無法逃脫他敏銳的知覺。然而這個人類出現前,他事先竟沒有查察到半絲痕跡,詭異的行跡仿佛是憑空冒出來一般。
「你是誰?你要幫這個精靈嗎……」
正想詢問兩句,探個虛實,霍然一道閃電亮起,把整個天空照得不下白晝,在光暗交錯的一瞬間,對面的那個人類取下背上的長弓,搭箭上弦,墨綠色的長弓在霎那間化為耀眼的亮銀色。弓柄的兩端各嵌著一紅一黃兩顆寶石,當長弓發光的時候,這兩顆寶石變得極顯眼,有如弓的眼睛對著他眨巴著。
雷電制造的亮光一閃而逝,四周重投黑暗的懷中,而這持弓的人類弓箭手,因為弓身散發出的亮光,成為黑暗中最醒目的人。
感應到對手身上的散發出來的力量,米諾斯不禁啞然失笑道:「你最多只有二百格雷的力量,這么弱也敢向我挑戰?昨天我殺的那幾個精靈,少說也有……」
跚跚來遲的雷鳴掩蓋了米諾斯的嘲諷聲以及弓箭離弦的刺耳風聲,戰斗隨即在暴風雨中展開。
「穿透之箭,風系與光系的結合,魔法強度……五十格雷?這么弱?」
抱著嘲笑與玩弄的心態,米諾斯抽出別在后腰上的巨齒刀,輕松地將泛著銀光的箭矢攔腰斬斷。動手的時候他在心里暗笑,一天前被他殺死的那五個精靈,最差的都能輕易地施放出殺傷力在七百格雷以上的魔法,但他們聯起手來,還是被他一一撕成了碎片。
他在心里嘲笑道:「五十格雷的魔法,黑魔族中一個資質普通的小孩子十歲時就可以輕易地施放了。」
弓弦聲持續響起,黑暗不斷地被人類弓箭手射出的光箭所撕破,米諾斯揮舞巨齒刀,輕易地將對方的連珠九箭一一截住,到了最后一箭時,已經有點玩厭的他索性放棄兵器,左手在空中一撈,將這一箭撈在手中,感覺象拍死只沒長翅膀的蒼蠅般輕巧。
他搖頭道:「人類,真是弱得可愛……」
已露出懼像的對手徒勞地用手摸向身后箭壺,渾然不知壺里早已空空如也。
「沒箭了嗎?沒關系,我可以借你一根!」
刺耳的風聲輕易地蓋過了四周嘩然的雨聲,抱著貓玩耗子的心情,米諾斯純以腕力回擲出箭矢,速度比弓射出來的要慢許多,但箭矢上包含的魔法力量則高達驚人的八百格雷。
攪局者一個懶驢打滾,以非常狼狽的姿態勉強躲過了這一擊,再爬起來時已全身是泥,模樣狼狽不堪,他能逃過這一擊全靠對方貓玩鼠手下留情。射失箭矢擊中他身后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八百格雷的力量輕易將整棵樹炸得粉碎。
「寄生在糞便里的蛆蟲,居然膽敢向偉大的魔族挑戰,真是一條自不量力的蟲子!」
被流放到這兒多年,早已無聊透頂的米諾斯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個好玩的「玩具」,他并不想急著將他弄死。
又一道閃電亮起,映出一張充滿恐懼的臉。米諾斯大踏步向前,跨過仍在昏迷不醒中的精靈,慢慢地走向那位嚇得連逃走都忘記的人類。
嘲弄地看著對手,同時放慢步子,一步接一步地靠近著他,逼迫他,看著他顫抖的身體,愈來愈恐懼的表情以及心靈崩潰后的告饒,最后再一刀一刀慢慢地虐殺他們,這是米諾斯最愛玩的折磨弱者的手段。
腦海算盤著該怎么玩死這個人類,米諾斯卻還沒有忘記正事,他喝問道:「說,你和這些精靈是什么關系?他們千里迢迢地來到這里,和你們這些低賤的人類倒底有何勾結!」
對方沒有回答,坐在地上的他持著弓,將無箭的弦拉得有如滿月一般,仍然顫抖地對著米諾斯。雨點不斷地落下,眨眼間已將人類弓箭手淋成了落湯雞,而米諾斯靠強大的力量在身體表面結出一個護體氣罩,身上一滴雨滴也沒有沾到。擁有墮落天使變身的他,身后的那對黑色的羽翼用力向兩邊展開伸至最大,真是威風凜凜。和坐在地上的人類弓箭手相比,他像天神一般凜然不可侵犯。
「不說話?你是啞吧嗎?」
米諾斯握緊巨齒刀,正打算從對方身上剔下一塊肉來,面前突然傳來一股強烈的魔力波動,一股壓力由背傳來,他大吃一驚,以為是誰在背后偷襲。像是從地上鉆出來似的,米諾斯身后不到一尺地面上,無聲無息隆起一個人形的黑影,黑拳揮動手臂,一拳轟向米諾斯脆弱的后頸。
「還有幫手?前后夾擊,想偷襲我?」
事起突然,米諾斯卻一點也不緊張,身后的偷襲者,雖然不知道是怎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身后,但此人出拳的速度不但慢得可笑,而且拳頭上包含的力量,弱得就算是替他捶背也嫌輕。
雖然對偷襲者不屑一顧,但米諾斯并不想讓一個低賤的人類觸到自己高貴的身體。憑著多年的戰斗本能,米諾斯閃電般地做出反應,以比偷襲者快上數倍的速度,他轉身,揮刀橫斬,巨齒刀輕易地將黑影攔腰斬為兩截。
刀鋒上傳來的感覺很不對勁,并沒有砍中硬物的實在感覺。
「這是什么東西?可惡,我上當了!」
當他看清楚偷襲者的真面目時,刺耳的弓弦聲在米諾斯的背后響起。
「賤人,你忘記自己弓上沒箭了嗎?」
嘲笑的話才出口,米諾斯就感到胸口一陣劇痛,胸口突出了一截箭頭。
「我受傷了,而且還是致命之傷,這怎么可能,他的弦上沒箭啊!」
一道閃電恰好在此時撕破黑暗,讓他得以完全看清了偷襲他的「人」,也看清了胸口突出來那支「箭」。
背后偷襲米諾斯的黑影并非先前那位倒地不起的精靈,而是一具由泥漿組成的「假人」,一具用魔法操縱地面的泥漿組成「假人」,這并非什么高明的話魔法技巧,到精靈族里隨便抓一個小孩子,都可以輕易地做到。
而射穿他胸膛的,是一支由雨水凝成的冰箭,威力等級二百格雷。二百格雷的魔法力量打在身上,只能讓全力防備的米諾斯感到很痛,但若高度集中在一點上,卻可以輕易貫穿他的身體。
「這怎么可能,我擁有世間最高貴的黑魔族血統,風系的肉搏型戰士,魔族武功排行前二十的我,居然會在近身肉搏戰中死在一個只能使出三級初段魔法,弊腳至極的人類弓箭手的箭下?」
無論在心里怎么貶低對手和抬高自己,米諾斯也無法改變被擊倒的事實,他瞪著眼睛,全身的力氣在胸口被洞穿的瞬間流逝得干干凈凈,極不情愿地倒在了浸滿雨水的大地上。勝利者慢慢地爬起來,沾滿泥水的赤腳毫不客氣地踩在他的臉上,「放心,我會治好你的!因為你擁有生下優秀后代的才能,對我來說你是件無比重要的資源,絕對不會讓你輕易地死去!」
冷冷地哼了一句,跨過米諾斯的身體,卡洛斯走向靜臥在不遠處的那個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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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杰爾谷地,精靈族的圣地,一個美麗地方。
上天特別鐘情于這片被精靈視為圣域的土地。谷地四周山峰聳立,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溫泉湖泊,湖面上終年白氣縈繞,深沉而神秘。青山.密林.溫泉湖,山美水美人更美,居住在這兒的精靈,她們的美貌和優雅更是舉世皆知的。在流浪世界的吟游詩人口中,潘杰爾谷地就是人間天堂的代名詞。若說阿拉西亞是諸神頭上的皇冠,潘杰爾谷地就是這頂皇冠上最耀眼的明珠。
正如人們常說的紅顏薄命,過于美麗的事物往往為天所嫉,不能長存于世。半年前,魔族名將希爾達將軍率二十萬大軍包圍了潘杰爾谷地。從那一天起,戰火就開始無情地蹂躪著這位絕代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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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下來,戰斗剛剛結束。
繁星點點,夜晚的星空寧靜安詳,夜色覆蓋了所有的哀怨,凍結了一切傷痕。夜晚是屬于精靈的,無數血的教訓已一再證明,在夜晚和精靈打叢林戰爭是愚蠢至極的行為,白日里血肉橫飛的潘杰爾谷地終于獲得了喘息之機,得以度過一個安靜的夜晚。
圣泉山,曾是大地上所有精靈心中的圣地,凜然不可侵犯。然而當戰火燃燒到這兒時,精靈和魔族的鮮血一次又一次地洗滌著這兒的每一寸土地,她像一位落入惡魔手中的少女,每天都遭受著可怕的蹂躪。
年青美麗的妮娜……泰蘭婭女王站在圣泉山的最高處斷崖旁,身體倚著一棵古樹,懷著悲哀的神情,無助地俯瞰著整個圣地。她身邊的這棵古樹,高達數十米,一半的枝桿綠葉蔥蔥,生機泱然:另一半卻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僅有的半個樹冠幾乎覆蓋了整個山頭。這株半枯半榮的古樹正是精靈族心中的圖騰——神木樹。
倚在樹桿旁的女子美麗而柔弱,臉龐柔順的線條,如水般溫潤:象牙般白晰的臉頰,將單薄的唇映襯得殷紅如血,垂至腰間的金發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她就是精靈族的女王妮娜……泰蘭婭,一位美麗絕倫的精靈。
與其美麗和身份不協調的是女王臉上凄宛無比的哀傷,略顯稚嫩的臉孔上還帶著少女特有的青澀。無論是氣質還是風采上,她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未脫童真的鄰家少女。事實上,不久之前,她就像普通人家的女孩一般,在圣地里過著無憂的生活。
兩個月前,精靈與獸人的聯軍在圣林地區與魔族展開最后的決戰,戰爭的結局以兩族聯軍慘敗,魔族大勝而告終。聯軍近四十萬人幾乎全軍覆沒,就連精靈族的女王,拉菲婭……泰蘭婭亦戰死沙場。
那場大敗戰中少數的生還者,妮娜的叔叔猶達帶回了拉菲婭女王臨終的遺命,將王位傳給她的小女兒,妮娜……泰蘭婭。
這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遺命,女王生前育有二女,長女妮雅……泰蘭婭是族中公認的魔法天才,無論力量.威望還是統率能力,都是精靈中的佼佼者,相比之下,次女妮娜年幼,無論智慧才能還是魔法上的造詣,都遠不能和其姐相比。
雖然眾人心中疑惑,但亦不想違背女王的遺命,且妮雅.妮娜姐妹情深,在其姐和叔父全力支持下,年齡僅十八歲的少女妮娜……泰蘭婭接過母親留下的魔杖,承擔起挽救精靈族于危難中的重命。
「媽媽,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你應該明白,以我的能力,根本無法承擔起這一重任啊。」
年青的女王握緊手中的樹桿,臉上充滿了憂色。如今強敵壓境,圣地危在旦昔,妮娜深知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應付面前的危機,可是身為一族之王的她又不能在族人面前表露出絲毫的軟弱,哀愁滿腔的少女只能偷偷地跑到圣泉山頂,對著精靈古樹訴說心中的苦痛。
正當少女對著古樹獨自哀嘆的時候,她的身后多了一個容貌與她十分相似的女子,一身白色的祭師服,個頭稍高,秀麗的臉孔閃動著玉石的光澤,滑膩而冰涼。
「妹妹,你無須太過于妄自菲薄!沒有人是天生的領導者!」
女子從背后抱住妮娜,輕輕地將她攬在懷里。姐妹倆的相貌極為相似,不過與柔弱的妹妹不同,她的一雙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澤,仔細一看,仿若電閃雷鳴。
「既然母親選擇了你做她的繼承人,想必也有她的道理!」
「可是我………」
「放心,還有姐姐呢!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妮雅握緊妹妹的拳頭,掌心手背緊貼在一起。
「不要放棄希望啊,妮娜!還有米羅呢,等米羅找到希望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姐姐全心全意地安慰著妹妹,但心情卻十分的惡劣。就在一個月前,一個更壞的消息傳來,和魔族爭奪了數百年的的獸人軍隊已全面撤離阿拉西亞,退回他們的老家布魯斯大陸休生養息去了。獸人有被稱為魔法禁區的死亡三角為依靠,有著傳說中的超級兵器雷神之錘,他們有路可退,可精靈們卻沒有。
少了獸人在邊上的干擾,魔族得以騰出手來全力對付精靈族。現在整個大陸上只剩下潘杰爾谷地這塊彈丸之地還掌握在精靈手中。姐妹倆心里很清楚,除非有新的強援加入,否則圣地的失守是遲早的事。
在圣林之戰中死里逃生的大長老猶達告訴了妮娜姐妹倆一件舊事,一個關于墮落精靈的傳說。
「大概在二百多年前,我們精靈族中發生了變故,有位叫達達尼亞的精靈率領他的部族發動叛亂。不過,這場叛亂很快就被鎮壓下去,達達尼亞和他的族人逃出圣地,后來聽說他們流浪到大陸北方的塞爾巴托地區,并在那邊定居下來。」
「和人類雜居之后,達達尼亞竟被一個叫邁爾斯的人類說動,主動地放棄自己的身體,用自己的魂魄與那個人類的身體融合。數年后他重返回潘杰爾谷地,向當年打敗他的女王挑戰。」
「和人類融合后,他的力量變得更強了嗎?」
「不!據記載,達達尼亞的力量,比起他被逐出精靈族時,不但沒有增強,反而變得更弱了!最多只有巔峰時的一半!」
「這當然!被人類這種低賤生物的血液污染,力量肯定要大打折扣!那一戰的結果呢?」
「當時誰都以為女王可以輕易地取勝,可是那一戰的結果……達達尼亞只用了四級魔法,就輕易地擊敗了能發出七級魔法的女王!」
「那一戰之后,獲勝的達達尼亞并沒有待在圣地內,依舊回到了北方,臨走前他還帶走了一群崇拜他的青年人!聽說他的族人還有被他帶走的那些人,竟全被他引誘墮落,主動放棄自我的肉體,捐出魂魄與人類結合。」
「后來呢?」
「后來的事我也不知道,在融合之后,這些墮落精靈們一直保持著低調,除了達達尼亞和女王交手的那一戰外,他們從未在人間展現過力量。這些墮落者最后出現地點,是大陸北方最荒蕪的失落之地,塞爾巴托……」
潘杰爾谷地被圍已久,獸人方面已無法指望。為了族人的生存,病急亂投醫之下,泰蘭婭女王和身為祭師的姐姐商量過后,決定放棄偏見,接受叔叔的建議,派出一支小隊秘密穿越包圍圈,前往大陸的北方尋找那已成為傳說的「墮落精靈」。
米羅……卡爾就是這支六人小隊的首領,他的另一個身份,則是女王的未婚夫。
「米羅,你在哪兒?你現在還好嗎?你找到我們的希望了嗎?」
夜晚的星空美麗而神秘,或許那兒隱藏著希望,姐妹倆不禁抬起頭,遙望北方的天空。